辞官下堂还不如做朕的脔/宠 金銮殿内,落针可闻。 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穹顶,琉璃瓦滤下的天光,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投下冰冷的光斑。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和权力无声的重量。 沈烬昭,一袭烈焰般灼目的赤色麒麟袍,单膝跪于殿心。 他脊背挺得笔直,如一把未出鞘的寒刃,即使跪姿也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孤峭与锋芒。袍角铺展在膝前,像一滩凝固的丶滚烫的血。 他低垂着眼睑,视线落在身前金砖繁复的纹路上,声音沉静,却字字清晰,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: “陛下,如今天下承平,四境咸服。臣,沈烬昭,久居骠骑大将军之位,尸位素餐,深恐负陛下隆恩,负天下黎庶所望。臣自知,一身血气,唯在疆场马革裹尸方得其所。然今太平日久,臣……已无可用之处。日日彷徨,如坐针毡。恳请陛下念及旧情,恩准臣……卸甲归田,辞官下堂。” 最後一个字落下,殿内似乎更静了几分。侍立的宫人屏息凝神,连眼角的馀光都不敢扫向那抹刺目的红。 御座之上,年轻的昭元帝谢孤鸿,一身玄色绣金龙常服,姿态慵懒地倚着龙椅。 他一手支颐,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扶手,发出极轻微的“笃笃”声。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殿中跪着的人,一寸寸刮过沈烬昭低垂的眉眼丶挺直的鼻梁丶紧抿的薄唇,最终落在那身象征着无上荣光与赫赫战功的赤袍上。 许久,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了沉寂。 “烬昭啊烬昭……”谢孤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,尾音微微上扬,像裹了蜜的鈎子,又似淬了冰的针,“你我相识于幼年,朕尚在襁褓,你便已在母後膝下承欢。算起来,朕还要唤你一声‘阿昭哥哥’。如今,怎的如此见外?”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,玄金龙袍随着动作流淌下暗沉的光泽。 “说什麽‘尸位素餐’丶‘无可用之处’?朕听着,倒像是在怨朕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?”他语气轻松,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,但那双狭长的凤眸深处,却是一片幽深难测的寒潭,没有丝毫笑意。 沈烬昭依旧维持着跪姿,垂着眼:“臣不敢。臣所言,字字肺腑。”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