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1 “泥螺小娘” 1998年,长三角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。 可破晓前的大海却像是没有接收到春的讯息,幽黑的海面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光,像是一块巨大的寒铁,依然冷得彻骨。 李渔歌蜷在甲板上,尽管已经抱紧双臂,但海风如刀,依然夹着丝丝缕缕的湿意往骨子里钻,吹得她不停打寒颤。 这趟轮渡,她往返了无数次,早已轻车熟路。 每次从上海回永城,她都得赶在下午四点前,先坐26路到外滩,再调55路到十六铺码头。船票有三类,五等舱是散席,价格三块六,也是她一向的选择。 那时两地还没有开通高速公路,坐船的人乌泱泱地多。尤其是五等舱,一上船,散客们就拿着席子去抢位置,或在甲板上寻个地方蹲下来。门槛精的人早早抢占了底仓,因为甲板虽好,但半夜里海风一刮,人是会冷的。 船开到吴淞口,三楼开始卖饭,晚上还会放电影,看完电影大家就睡了。舟山群岛浪大,船一开到那里,总有人吐,这玩意儿会传染,一旦开了头,船厢里的人便接二连三地开始呕吐,没一会儿,房间里就臭得要死。 所以冷归冷,只要听到第一声呕吐,李渔歌就赶紧爬起来,宁可去甲板上吹风。 总算熬到了清晨,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,上厕所丶汰面,队伍从两楼排到三楼,再反过来排,到靠岸时,船舱门口挤得满满当当都是人。 李渔歌拎着箱子挤在人群中,心中难得喜悦。这一趟去时恰好有人同行,她多带了两大桶泥螺,一共赚了383块,是有史以来赚得最多的一次。 她在心中暗暗盘算,每个月往返上海四趟,如果次次都能赚那麽多钱,那麽一个月下来,甚至能比正常上班赚得还多些。 下了轮船换中巴,又在浑浊沉闷的空气里熬了三个小时,李渔歌才终于到家。 一进小院,陈玉玲赶忙接过女儿肩上的行李,心疼道:“又是两天两夜,累坏了吧。” 李渔歌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钞票塞给母亲:“没事儿,值。” “这麽多呢?”陈玉玲惊讶道。 “嗯,这次带去的都卖完了。而且陈老板说,下个月要开一家新店,到时候还要我们的泥螺,我们明儿再多做些。”李渔… 1998 年,长三角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。 可破晓前的大海却像是没有接收到春的讯息,幽黑的海面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光,像是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