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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城落成

立春後第十日，望阙城外的积雪终于化尽。

原本焦黑的城墙根，一夜之间冒出大片嫩绿，像是谁在灰烬上撒了一把翡翠。

奚野踩着湿软的泥土，一步步丈量新城的轮廓。

身後，凌斩霄扛着一块新削的木牌，牌上墨迹未干——

“归心城”

。

城心广场，原来的碎剑台被整平，留下一方白玉基座。

基座上嵌着两截断剑：一截是照夜，一截是归心。

剑锋相对，却不再指向杀戮，而是化作拱门的脊梁。

楼观雪以指尖血为墨，在基座侧面写下铭文：

“霜降劫火，春生归心；剑断城起，人归故里。”

血字渗入白玉，像一道永不褪色的誓言。

新城没有高墙，只以一条蜿蜒的护城河为界。

河上架七座石桥，桥名皆取自七周目的记忆——

“糖桥”

“霜桥”

“剑桥”

“火桥”

“铃桥”

“影桥”

“心桥”

。

桥栏上挂满糖葫芦形的灯笼，夜里一点，整条河便成流动的琥珀。

长街两侧，是连成片的木屋，屋檐低垂，像一排排温驯的兽。

木匠们在屋脊刻下小剑与糖葫芦的纹样，风一过，便叮当作响。

元宵夜，新城落成礼。

十里长街灯火通明，糖香与松脂味混在风里，像一场不散的梦。

奚野与凌斩霄并肩立于“心桥”

中央，一人提一盏兔子灯，一人执一串糖葫芦。

灯影映在少年脸上，连睫毛都沾了金粉。

楼观雪着绯衣，站在桥头击鼓，鼓声三落，万灯齐升。

灯火升至半空，忽化作漫天萤火，又缓缓聚成一句巨大的光字——

“归心”

。

城民们从废墟中搬来旧匾，重新刷漆，挂在自家门楣。

匾上字迹各异，却都写着同一句话：

“糖铺今日开张，剑铺明日歇业。”

孩童们提着糖葫芦灯在长街奔跑，笑声撞碎夜色。

老者坐在屋檐下，摇着蒲扇，看雪灯一盏盏亮起，像看一场迟到的春。

夜深，灯火渐稀。

奚野与凌斩霄并肩坐在城头，脚下是万家灯火，头顶是万点星光。

凌斩霄把最後一串糖葫芦一分为二，一人一半。

糖衣在齿间碎裂，山楂酸甜，像把整座新城都浓缩进一口。

奚野擡眼，望进少年眼底，那里盛着整个归心城的灯火，也盛着他的一生。

雪落无声，却覆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誓言。

新城落成，终以万家灯火，写下圆满句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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