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子花 六月的临夏,太阳像一枚烧得发白的铁币,悬在头顶不肯坠落。俞晨站在体校门口,仰头看那块铜牌——“临夏市体育运动学校”八个魏碑字被晒得发烫,边缘翘起,像一块结痂的疤。她伸手去抠,指甲缝里立刻塞满铜绿,一股金属的腥甜味。 “三年了。”她低声数,声音被热浪蒸得发虚,“一千零九十五天,每天六点十分,我摸这块牌子一次。” 现在,最後一次。她把手在裤缝上蹭了蹭,留下一道浅绿痕,像没擦干净的血。 背包是32寸的,深青色,侧面网袋塞了一只掉漆的保温杯。拉链“嗤啦”一声——合拢的不止是背心丶护具丶缠手带,还有她整条少年时代。杯底剩半口冷掉的葡萄糖水,晃起来发出空洞的“咚”,像心跳的回声。 她低头看指关节。淤青不是纯黑,是墨水里掺了紫药水,再抹一层亮油——李威的鼻血溅上去时,像给这幅画点题。 那一脚高鞭腿她用了十成力,右腿在空中拉成满月,脚背绷到发颤,听见“咔”一声,分不清是对方鼻梁还是她自己踝骨。 小师妹叫田樱,十四岁,马尾绳是粉色草莓。她抽噎时,鼻尖冒出一颗透明泡泡,俞晨想伸手戳破,又怕吓着她,最後只在她帽檐上轻轻弹了一下:“别哭,以後没人压你腿了。” 训练馆走廊长37步,她数过。今天却像走了370步——每一步都踩在过去:12岁第一次穿护具,14岁被打到脑震荡,15岁拿到市青赛冠军,16岁在垫子上偷偷写“萧桅”的名字再涂掉。灯光惨白,照得地板胶像一块巨大的创可贴,把她所有脚印都粘住。 门口最後一面镜子,她习惯出门时照一下。今天镜子里的人陌生:短发狼尾被汗黏在颈侧,艳红发尾像一截烧到末梢的引线,随时会炸。她咧嘴,虎牙抵住下唇——笑得太用力,唇角裂开,血丝渗出来,像给镜子里的自己点朱砂。 “俞晨!” 声音从热浪里劈下来,低沉,带一点沙,像拳击手套砸在皮革上最闷的那一声。 萧桅站在三步之外,186厘米的影子把俞晨整个罩住。黑色紧身背心,肩带勒进锁骨凹里,胸肌线条在布料下起伏,像暗潮。她右手拎着一瓶冰水,瓶壁凝满水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