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 章 长沙的夏天,黏腻得如同打翻了的糖油粑粑糖浆,糊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。夜幕垂下,没能带来多少清凉,只是把白日的焦灼换了一种形态,融进了霓虹闪烁与鼎沸人声里。 化龙池酒吧街深处,不像解放西那般喧嚣震耳,更多的是一种被岁月和酒精浸泡过的丶懒洋洋的热闹。“乌有之乡”就嵌在这片热闹的相对静处,门脸不大,招牌是块旧木板,字迹潦草得仿佛随时会化在夜色里。 别经年靠在吧台後面,指尖夹着半燃的烟,烟灰积了长长一截,将落未落。 他刚送走一拨熟客,店里暂时安静下来。老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呀地转,搅动着混浊了烟味丶酒气和老旧木头气息的空气。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纯棉T恤,肩线处微微有些松弛,衬得他整个人有种垮塌的松弛感,唯有那双眼睛,在偶尔擡眼望向门口时,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丶洞悉一切的倦意。 膝上的旧伤在潮湿的天气里隐隐作痛,像某种永不失效的备忘录,提醒着他那些早已乌有的荣光。他挪动了一下重心,将大部分重量压在右腿上,动作自然得几乎无人能察。 门上的铃铛哑着嗓子响了一下。 进来的人,与这间被烟酒和旧梦腌入味的“乌有之乡”,格格不入得像一颗钻石误入了煤炭堆。 首先捕捉到他的,是吧台边一个醉眼朦胧的女人。她手中的酒杯顿在半空,唇间逸出一声无意识的惊叹。这像是一个信号,引得三两桌客人都循着她的目光望去。 他站在门口,仿佛自带追光。 一身过于笔挺的藏青色西装,因其廉价面料的僵硬感,反而被他的身形撑出了一种奇异的舞台效果。肩线平直,腰身收束,双腿修长——那是一种天赋的丶奢侈品衣架般的骨架。 视线向上,是一张人群中令人过目难忘的脸。 皮肤在昏昧光线下,竟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质感,白得几乎晃眼。眉眼深邃得如同工笔刻画,眼型长,眼尾微挑,一双瞳仁颜色偏浅,此刻正像警觉的鹿,迅速扫过店内,评估着环境与潜在价值。 他的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茍,每一根都恪守其位,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。鼻梁是高挺的傲慢,而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