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细雨如织。 山东济宁府,云家村往县城的官道旁,歪歪斜斜地支着个茅草棚子,勉强算是个茶寮。 棚顶漏雨,滴滴答答,在泥地上凿出几个小坑。 跑堂的伙计蜷在灶台后面打盹,掌柜的则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算盘,目光时不时瞟向官道。 这鬼天气,连绵秋雨下得人心霉,路上半天不见一个人影,生意更是清淡得能饿死老鼠。 不过就在这时,雨幕中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踩泥声。 一个青衫年轻人淌着泥水,步履有些踉跄地身体抖的走到棚子前,收了那把破得要只剩骨架的油纸伞,弯腰钻了进来。 约莫二十出头,面容清瘦,眉眼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弱,只是脸色冻得有些苍白,嘴唇也失了血色,一身洗得白的青衫湿了大半,紧紧贴在身上,更显得单薄。 “掌柜的,讨碗热水喝。”年轻人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。 他找了个还算干燥的角落坐下,小心翼翼地将背上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包袱解下,横放在膝上,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。 掌柜的抬了抬眼皮,没什么热情地应了一声,示意伙计去舀水。 这年头,逃难的书生见多了,多半穷得叮当响。 这年轻人名叫张远,字慎之,一个耕读之家的子弟。 家中突逢变故,一场大火烧毁了祖屋,父母亦在灾中丧生。 他守孝期满,变卖了所剩无几的田产,打算前往府城投奔一位远房表亲,顺便寻个坐馆的差事,也好继续读书,以备科考。 这一路走来来,本来就不多的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,又遇上这连绵秋雨,可谓狼狈不堪。 膝上的包袱里,是他仅剩的、也是最值钱的家当,一些父亲留下的几本古籍(大部分被烧了),以及一套文房四宝。 热水端上来,张远道了声谢,双手捧着粗陶碗,感受着那一点点暖意慢慢驱散着体内的寒气。 他望着棚外迷蒙的雨帘,心中一片茫然。 前路漫漫,投亲之事渺茫,自己的未来,就如同这雨中的道路一般,泥泞不堪,看不清方向。 “唉”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突兀响起。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,膝上的包袱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动了一下。 张远一怔,下意识地低头看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