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末的黄昏,夕阳像一枚熟透的柿子,懒洋洋地挂在青岚山峦线上,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。炊烟从陆家村几处低矮的烟囱里袅袅升起,与暮色交融在一起,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。 陆铭背着几乎与他半人高的药篓,踩着斑驳的树影,快步走在回村的土路上。药篓里装着些常见的止血藤、清心花,不算丰厚,但也能换回几日家中用度。他年约十六,身形因常年爬山采药而显得精壮结实,皮肤是山里人常见的健康麦色,眉眼间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,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,透着股远年龄的沉稳。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细汗,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村子西头那座最显眼、也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山峰。与其他青翠的山岭不同,那座山的山顶仿佛被巨人用斧头劈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,终年萦绕着不散的灰白色雾气,即使在绚烂的晚霞映照下,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。 村里人管那里叫小天裂,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禁地。老人说,那里面藏着吃人的山精妖怪,有进无出。 陆铭抿了抿唇,收回目光。若是平时,他绝不会对那地方有半分念想。但此刻,他脑海里全是妹妹小雨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,以及她强忍着咳嗽、挤出的那丝让人心疼的笑。 哥……我没事,不喝药也行……昨天夜里,小雨抓着他的衣角,气若游丝地说。 郎中的话则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:……寒气入肺,寻常药材已难见效,除非……除非能找到赤炎草,以其阳和药性驱散肺腑阴寒。只是,那赤炎草据传只生长在小天裂附近,那里…… 后面的话,郎中没有说,但那担忧和恐惧的眼神,已说明一切。 吱呀—— 推开自家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,院子里的鸡鸭立刻地围了上来。陆铭放下药篓,舀了勺谷糠撒在地上,看着它们争抢,心里却乱糟糟的。 铭儿回来啦?屋内传来母亲带着疲惫的声音。 娘,我回来了。陆铭应了一声,快步走进里屋。 昏暗的油灯下,小雨蜷缩在土炕上,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,睡得并不安稳,鼻息粗重,小眉头紧紧皱着。母亲坐在炕边,就着灯光缝补一件旧衣,眼角深刻的皱纹在跳跃的光影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