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的海城,五月末的晨光,像刚滤出的蜂蜜,温润、澄澈,带着一丝甜味,慢慢流淌在青瓦巷的沟沟壑壑里。巷子两侧,鱼鳞般的青灰瓦片在朝霞里泛着柔光,昨夜残留的露珠沿着瓦楞悄然滑落,在墙根新钻出的青苔上砸出无声的印子。巷子里静得能听见阳光爬过屋脊的窸窣声,只有几声零落的鸡鸣,穿透薄雾,懒洋洋地浮在半空。 巷子中段,两扇褪了朱漆的院门虚掩着,门楣上残留着模糊的“向阳人家”字样——这便是苏家小院。院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苏桂兰抱着女儿苏晓光走了出来。她身材匀称,眉眼温顺,是那种典型的、能操持起整个家的长姐模样。刚满周岁的晓光裹在碎花小被里,只露出一张粉白圆润的小脸,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追着空中飞舞的细尘。桂兰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脸蛋,温热的奶香气直扑心窝,她嘴角噙着笑,抱着孩子走到屋檐下那张磨得油亮的竹椅上坐下,轻轻晃着。 “建国,毛巾!”桂兰朝屋里喊了一声,声音不高,却足以穿透小院的宁静。 “来了!”应声出来的是大哥苏建国,肩上搭着件洗得白的蓝工装。他身量不高,却自有一股沉稳劲儿,像巷口那棵老槐树的根,深扎在生活的土壤里。他手里端着个掉了几块搪瓷的白脸盆,盆沿搭着条半旧的毛巾。他把盆放在桂兰脚边的小板凳上,氤氲的热气立刻在清凉的晨风里扭出几道白痕。“水正好,给晓光擦把脸。”他语气平和,带着长兄特有的可靠。 正说着,院子西北角猛地传来一声沉喝:“嘿!”接着便是“啪!啪!”几声短促有力的击打。只见二哥苏卫东光着膀子,露出一身精壮腱子肉,对着墙角吊挂的旧麻袋练拳。他动作大开大合,拳头砸在沙袋上出沉闷的声响,额角的汗珠随着每一次力甩落,砸在脚下的泥地上。少年人滚烫的精力,在这寂静的清晨里灼灼燃烧。一只灰鸽子被惊得扑棱棱飞起,掠过他头顶那片瓦蓝的天。 “大清早的,消停点!街坊还睡呢!”桂兰嗔怪了一句,手上却不停,拧了热毛巾,小心翼翼地给晓光擦拭小脸和小手。晓光被温热的毛巾一碰,咿咿呀呀地蹬着小腿,咧开没牙的嘴笑了,小手胡乱去抓毛巾上的水汽。 “怕啥,咱练的是真功夫,强身卫国!”苏卫东头也不回,又是一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