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冤家。。。” 暴雨,像是九天银河倾泻而下,带着摧毁一切的蛮横,狠狠砸在“栖心阁”那块饱经风霜的乌木匾额上。水流在匾额木质纹理间肆意奔涌,那些被岁月风霜蚀刻出的深深沟壑,此刻成了浑浊泪痕的河道。檐角悬挂的铁马在狂风的撕扯下出尖锐刺耳的啸叫,那声音穿透厚重雨幕,撞在客栈紧闭的雕花木门上,又被无情地撕碎,散落一地凄惶。 苏雅斜倚在二楼回廊尽头那扇雕花木窗边,身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雨卷走的叶。一盏孤零零的桐油灯搁在窗台上,豆大的火苗在穿堂而过的湿冷气流里疯狂摇曳,将她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,扭曲地投射在身后空旷幽深的走廊墙壁上。窗外,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,仿佛吞噬了整个世界,只有偶尔撕裂天穹的惨白闪电,才能短暂地照亮庭院里被狂风暴雨蹂躏得东倒西歪的芭蕉,旋即又被更沉重的黑暗吞没。 她纤细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身上那件月白底、绣着青莲缠枝纹的旗袍下摆。细腻的苏州软缎触手微凉,带着一丝隔绝世外的孤寂。然而,就在那层层叠叠、含苞待放的青色莲纹深处,此刻正无声无息地渗出一种极淡、却不容忽视的幽蓝光泽。这光,并非来自摇曳的灯烛,而是从衣料经纬的缝隙里,如同深海中某种孤寂光的生物,带着一种冰凉而哀伤的意味,幽幽地透出来。每一次心跳的沉重,每一次呼吸间牵扯起心口深处那陈年的隐痛,都会让这袖口的幽蓝深上一分,如同心湖深处扩散的涟漪。 她垂下眼睫,长睫在昏黄光线下投下小片阴影。冰凉的指尖习惯性地探入领口盘扣的缝隙,轻轻勾出紧贴在心口肌肤上的那半枚玉佩。羊脂白玉,触手本该温润,此刻却仿佛浸透了亘古不化的寒冰,一丝暖意也无。龙形的佩身,断口处光滑如镜,像是被某种越凡俗的力量瞬间切断。空洞的龙目圆睁,茫然地望向虚无。十年了。整整十年。那个同样暴雨倾盆、仿佛要将天地都冲刷干净的夜晚,那个浑身浴血、如同从另一个破碎世界跌入她伞下阴影中的黑衣男人……他留下的,除了这半枚冰冷的信物???便只有一个名字——江屿。一个名字,便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汁,瞬间消融,再无踪迹。十年间,这玉佩沉寂如死物,像一块封印着绝望的冰冷石头,无声地提醒着她那场短暂得如同镜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