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陵国。 兴德十五年,六月初八。 五更天的梆子声裹着雨意穿透层层宫墙,沈昭宁缓缓睁开眼睛。 她望着头顶的帐幔,那上面的霉斑像摊开的墨渍,随着潮气日渐蔓延。指尖无意识摩挲身下的粗布被褥,掌心能触到补丁边缘硌手的针脚。 “公主,该起了。” 春桃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薄纱,小心翼翼飘进内室。沈昭宁转头,看见少女清瘦的身影贴着门框挪动,手里端着的铜盆晃了晃,盆里的洗脸水在昏暗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。 她缓缓支起身子,目光扫过铜镜时,心头一沉。镜中人面色苍白,眼下乌青重得像被墨染过,长睫垂落时,几乎要融进那片阴影里。这就是她,东陵国的五公主沈昭宁——说出去是金枝玉叶,实则是深宫里最微不足道的存在,连宫人都敢暗地里怠慢。 十年冷宫生涯,早已磨平了她幼时或许有过的棱角。指尖抚过镜面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,可她却像没知觉似的,心早就比这铜镜更冷了。 “春桃,你来我身边多久了?” 木梳卡在打结的丝里,沈昭宁的声音轻得像叹息。 “公主五岁那年,娘娘把我从欺负我的小太监手里救下,奴婢就跟着公主了。”春桃的声音软下来,带着点怀念,“算到如今,正好十年。” “跟着我这十年,苦了你了。”沈昭宁垂眸,轻轻叹了口气。 春桃的手猛地顿住,声音突然哽咽:“公主说什么呢?您从来没打骂过奴婢,有好吃的还想着奴婢,奴婢心里高兴着呢。” 沈昭宁正要开口安慰,春桃却突然压低声音,凑近了些:“公主,今日三公主的赏花宴,您可要……” “不去了。” 沈昭宁打断她,声音轻得像片被雨打落的枯叶:“就说我染了风寒,不便出门。” 话音刚落,窗外的雨骤然变大,“噼里啪啦”砸在琉璃瓦上,像是在替她无声呜咽。 可这片刻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。 “哐当!” 殿门被人粗暴踹开,绣着金线的粉色裙摆扫过门槛,溅起的泥水径直沾湿了沈昭宁的裙角。沈若萱斜倚在雕花门上,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