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鸿 暮色渐浓,像是打翻了一砚陈墨,在天际缓缓洇开,将燕城西街的粉墙黛瓦丶酒旗招展都浸染得一片朦胧。秋意已深,风里带着透骨的凉,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,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,发出沙沙的轻响,更添几分萧瑟。 “济世堂”门前的灯笼已然点亮,昏黄的光晕在渐深的夜色里撑开一小片温暖的孤岛。堂内,最後一位前来复诊的老妇人正千恩万谢地接过包好的药草,嘴里不住地念叨着:“江大夫,真是多谢您了,吃了您这几副药,夜里咳嗽总算轻了些……” 江浸月站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榆木桌案後,微微颔首,清丽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有些疲惫,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静。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襦裙,外罩一件青灰色的半臂,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,便是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的青丝,几缕碎发垂在颊边,平添几分疏离。 “按时煎服,注意保暖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冷静,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纱,透着一股子难以接近的凉意。 送走了老妇人,药堂里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角落里小药炉上煨着的药罐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细微声响,苦涩而安神的草药气息弥漫在空气里,这是江浸月五年来最熟悉丶也最让她心定的味道。 她转身,准备收拾桌案上散放的脉枕和笔墨。指尖掠过抽屉边缘时,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。那抽屉深处,藏着一截断簪。上好的羊脂白玉,断口处却已被摩挲得温润,只是那玉质入手,依旧是彻骨的冰凉。 五年了。 这冰凉,如同那个雨夜刺骨的寒意,从未真正消散。 就在这时,街面上原本规律的市井嘈杂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。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夹杂着车辕辚辚丶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,以及路人纷纷避让丶压抑不住的惊呼与议论。 “让开!快让开!” “是靖王府的仪仗!我的天,这般阵仗……” “看见马车上的徽记没?是那位!靖安郡主回来了!” “可不是嘛!晌午刚进城,听说直接就去了平康坊,把整座南风馆都包下来了!真是……好大的手笔,好烈的性子!” “啧,五年不见,这位主子还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