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水营的清晨,被一股杂糅得叫人喘不过气的味儿给牢牢笼罩。 那是隔夜馊水、总也晾不干的破布、伤口化脓的腥气,再加上几百号鲜少沐浴的人,混合酵出的“杰作”。听闻曾有路过的仙师,捏着鼻子点评:“好一炉“造化炼心丹”,药性刚猛,闻之可锤炼道心!” 道心有没有锤炼到,陈小七不知晓,反正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,每日都吵吵着要“离家出走”。每天醒来,他都得跟鼻子好生周旋一番,才能劝它继续“干活”。 他像只狡猾的黄鼠狼,从散着温热馊味的干草堆里扭了出来。乱糟糟的头上满是草屑,脏兮兮的小脸显得眼睛特别的灵动,他四处打探着周围的一切,手偷偷往睡的破草垫最深处摸索。 指尖触到一块硬邦邦、带点可疑霉斑的物时,他心里才稍稍安稳。 半块黑面饼。那是他昨晚饿着肚子,硬从牙缝里省下的今日保命粮。 “省一口,饿不死;多一口,兴许就能扛过下次揍打。”这可是陈小七在赤水营摸爬滚打十二年,悟出来的活命诀窍。 他不动声色地把饼子掰成更小碎块,小心翼翼的藏进身上那几个只有自己知晓、缝得歪七扭八的暗袋里,这一切动作都是在草堆下完成,动作轻柔得好似在对待稀世珍宝——毕竟在他看来,每一块都是一根救命稻草,九个暗袋九根稻草。猫有九条命,陈小七暗想我也是。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轻微翘起。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起来,抗议个不停。陈小七赶忙伸手按住,低声咒骂:“奶奶的!安分点!莫要叫张大麻脸晓得这儿还有能榨出点油水的活物!” 张大麻脸,这一带的“营霸”,平日里就干些搜刮几口馊粥当“保护费”、揍揍不听话难民、琢磨下顿去哪儿搜刮的勾当。 陈小七猫着腰,目光像个滴溜溜转的机灵陀螺,在拥挤嘈杂的窝棚间快扫视,这是他每日必做的风险估摸。 东边,老张头咳嗽愈厉害,瞧着撑不过三日,得瞅准时机“回收”他身下那半张还算完整的草席; 西边,新来的一家子还在抱头痛哭,真傻,在这地儿,眼泪可是最不值钱的,还白白浪费水分; 正前方,张大麻脸的俩狗腿子晃悠着,眼神像钩子般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