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滂沱,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旧驿车顶棚的缝隙渗进来,一滴一滴砸在林昭然的梢,带着铁锈味的湿气钻进鼻腔。 她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,将身体完全藏进车厢最阴暗的角落,丝微湿,紧紧贴在冰凉的额角上,那触感像一条缓缓爬行的蛇,激起一阵战栗。 车轮深陷于泥泞的驿道,每一次挣扎着前行,都让整个车身剧烈地颠簸,木板咯吱作响,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。 她死死攥着怀中那卷《论语》,书页边缘早已被无数次的摩挲抚出了细密的毛边,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纸缘,仿佛能触到亡师临终时枯瘦的手。 这是亡师临终前唯一的托付,也是她此行唯一的倚仗。 前方驿站昏黄的灯火在雨幕中摇曳,像一双疲惫的眼睛,在风雨中忽明忽暗。 几名腰佩长刀的差役手举火把,正在逐一盘查过往行人。 火光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跳跃,映出他们拉长而扭曲的影子。 雨水打在火把上,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蒸腾起一片白雾,夹杂着焦木与湿土的气息,让那些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孔更显模糊,如同地狱中走出的判官。 “下一个!”粗暴的喝令传来,声音如钝刀劈开雨幕。 林昭然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口如擂鼓般的心跳,那震颤几乎要冲破肋骨。 她跟着人群挪了过去,脚踩在泥水中,湿冷从鞋底直窜上来。 轮到她时,一名眼窝深陷、目光锐利的巡丁上下打量着她,眉头紧紧皱起:“你这后生,嗓音细得跟娘们儿似的,身子骨也忒弱了,莫不是哪家大户里逃出来的妾侍?” 这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林昭然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,连耳垂都失了血色。 她能感觉到周围几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刺了过来,像芒刺在背。 她不敢抬头,只是垂下眼睑,用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沙哑声线低声道:“官爷说笑了。小生林昭,乃国子监录事林元甫的远房侄孙,此番是奉家叔之命,赴京参加秋闱的。” 林元甫这个名字,是她多年前偶然听父亲提起的同宗长辈,早已多年不通音信,是生是死都未可知,但此刻,却是她唯一的护身符。 她一边说,一边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