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客 月光下的海面宁静平和,淡雅的银辉均匀地洒落在深蓝丝绒般的海面上,暗夜奔涌的白浪若有似无地拍打在人造长堤上,咸腥海风中裹挟的潮意打湿了远方人的梦境。 苏倾词从浅眠中猝然睁开双眼,细密的血丝霸道地占据了这双漂亮至极的眼睛,他胸口剧烈地大幅度起伏着,呼吸的频次非同一般急促,鬓角的头发还有着不明显的汗湿痕迹,这一切无不暗示着他刚挣扎逃脱出一场噩梦的围剿。 苏倾词又在床上静静躺了两分钟,食指蜷起在白净的床单上勾画噩梦场景的速写,随後用熟悉的方法调整呼吸到正常的频率,狂乱的心跳也渐渐趋于平静,才沉默着起身拿起床头水杯抿了一口凉水。 “早安。” 他对着床头柜上的合照说。 一家四口的笑容被封存于胶卷之中,经窗外月光照射泛着釉质的冷光,苏倾词猛地闭眼盖上相框。 夏末秋初的夜晚静悄悄的,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,只有清冷月光下不息浪花拍打陆地的鼓点给予他微不足道的安慰。 他两年来总是这样,晚上醒来,白日睡去,明明已经离群索居搬离到这座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小岛上,却依然换不得半点内心的安宁。 噪声丶强光,这些普通人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因素在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神经,他如同被蛀虫从内部腐蚀掉的树木,外部看仍然亭亭如盖,却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万蚁噬心般的痛苦。 台风即将来临,这座远离陆地的岛屿上水汽充盈,苏倾词吐息间都带着些微的凉意,眼前似乎也弥漫起了雾气,感官也被一起蒙蔽。 这种湿润的天气里,曾经愈合过的伤口总会在掩映的衣物布料下隐隐作痛。他一晃神,手腕卸力,玻璃杯一下子摔落在地,玻璃渣飞溅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危险区。 打碎杯子的人没什麽反应,目光放空地看着一地反光的玻璃渣,白皙的双足悬在床边无所依凭地晃荡。 也许是终于想起了稍後的安排,片刻後,苏倾词目光收回,缓缓从另一侧下床,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。 镜边灯带毫不留情地照亮了一张苍白的脸,面部所有的色彩尽数来自于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,尽管其中并无半分明亮...